文化是指一個國家或民族的歷史、地理、風土人情、傳統(tǒng)習俗、生活方式、文學藝術、行為規(guī)范、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等。由此可見,文化由物質(zhì)性、精神性和社會性三方面的因素構成;并具有民族性、時代性和全球性的特征。同時,文化還是一種生生不息,不斷發(fā)展的動態(tài)系統(tǒng),其發(fā)展具有延續(xù)性、傳承性,具有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等特點,并且總是在原有文化的基礎上采取吸收或排斥等反應來促使自身的更新或發(fā)展。
家具是人們?nèi)粘I罨蚬ぷ髦械谋仨毱分�,與人類社會的發(fā)展相伴相存,具有物質(zhì)性、精神性和社會性三個方面的內(nèi)涵,與文化有著不可割裂的聯(lián)系,是一種豐富的文化信息載體和文化形態(tài)。家具文化的物質(zhì)性主要體現(xiàn)在為滿足人類生活或工作需要的家具是伴隨著人類的物質(zhì)技術、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而發(fā)展;家具的制作工藝技術和內(nèi)部結構反映了科學技術的發(fā)展狀態(tài);家具的材料是人類認識自然、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全面系統(tǒng)的歷史記錄;家具的品類和數(shù)量是人類從原始社會、農(nóng)業(yè)社會、工業(yè)化時代到信息化時代不斷發(fā)展、變化的標志。家具的精神性主要體現(xiàn)在家具的使用功能、外觀形式工、風格特征、陳設方式、裝飾手法等因素從不同方面體現(xiàn)了人們的審美情趣和價值取向等深層次的內(nèi)容,而這些內(nèi)容又以特殊的藝術形式直接或間接通過隱喻或文脈思想反映出來。家具的社會性反映在家具及其特質(zhì)性或精神性在實踐過程中與各類社會規(guī)范或組織機構密不可分,與建筑大環(huán)境和室內(nèi)小環(huán)境一起將等級制度、宗教信仰、人文思想等精神內(nèi)容體現(xiàn)在一定的社會結構和社會群體之中。
一、中國家具文化燦爛輝煌
中國是具有五千年文明歷史的泱泱大國,中國家具文化也和其它文明一樣,經(jīng)歷了幾千年的發(fā)展和積淀。其中有舊石器時代的漫長孕育,新石器時代初現(xiàn)雛形,青銅時代(夏商至春秋)的童年成長;到戰(zhàn)國至兩漢時期則是中國古代家具的第一個大發(fā)展時期,根據(jù)當時人們席地而坐的生活習性,家具配有屏風、帶幄帳的矮床、榻和筵席,與相應的幾、案等共同組成了席地起居的基本家具格局。而到了唐至五代時期則打破了這種格局,發(fā)生了新的變化。導致這一變化的根本原因就是席地而坐的生活方式的改變,即由席地而坐向垂足而坐的過渡。此時的床榻、筵席等矮式家具的中心地位逐漸被凳、墩等高座面家具所取代,直至宋朝已完全改變?yōu)榇棺愣男问�。由此引發(fā)了中國家具風格上的巨大變革,使高足家具成為宋朝以后的主要家具形式。
16世紀中葉至17世紀是我國歷史上一個極其重要的時期,手工業(yè)和農(nóng)業(yè)不斷發(fā)展,商業(yè)和城市經(jīng)濟也相應繁榮。同時,我國傳統(tǒng)家具發(fā)展到16世紀的明代,不論在技術加工、選材用料還是設計理念等方面,都已達到了最高峰。迎來了中國家具藝術最成熟、最完善、最輝煌時期,其在中國乃至世界家具發(fā)展歷史上有著特殊的地位和藝術價值,達到中國乃至世界家具藝術有史以來的鼎盛時期。
而此時,西方世界則處于剛剛走出漫長、黑暗、殘酷的中世紀,進入文藝復興(Renaissance)中、后期。文藝復興是指公元14世紀至17世紀中葉,以意大利各城市為中心而開始的古代希臘、羅馬文化的復興運動。“文藝復興”一詞的原意就是“古典文學藝術的再生”,后來文藝復興所包容的范疇已遠遠超出了它原來的涵義,以復興古典文學藝術為起點,然后推及到科學、文化、經(jīng)濟乃至整個社會和人的思想觀念;它首先開始于意大利,然后越過阿爾卑斯山傳播到北方,綿延整個歐洲大陸。而正是由于文藝復興內(nèi)涵的拓展,才有了西方社會廣泛吸納當時其它地區(qū)或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從而促成了近代文明的形成與發(fā)展,推動西方各國進入了一個日漸強盛的資本主義社會之中。
二、中國家具文化的西漸歷程
中國家具文化向西方漸進可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第一是“傳說”階段。中國創(chuàng)造了璀璨的物質(zhì)文明,發(fā)明了許多需要高度智慧和長期經(jīng)驗積淀的材料(火藥、天然漆、鑄鐵等)、結構體系、運輸與施工工具(獨輪車、指南針、碾等)、結構方式(榫卯、吊索等)、方位測定儀(羅盤)、記載方式(造紙、活字印刷)和后來滲透到西方日常生活中的絲綢、陶瓷、家具等,建造了當時最先進的鐘、地動儀、遠洋航船、橋梁等。這一切在當時由于東西相互間交流的困難,東西方間的了解都是來自于經(jīng)過輾轉講述的傳聞,對中國文化的了解無法形成具體的內(nèi)容,屬于一種傳說階段。
第二是“引進”階段。這一階段從馬可_波羅到19世紀末葉,主要表現(xiàn)在對中國先進物質(zhì)技術的向往與引用,特別是日常生活用品的廣泛引進,如中國的絲綢、茶葉、瓷器及其它各類工藝品等成為王宮貴族家庭中的高檔用品或裝飾品,并以擁有中國器物用品而為榮,其主要特征就是“中國風”。
第三是“吸收、融洽”階段。這一階段是從19世紀末葉至今,“鴉片戰(zhàn)爭”之后,中國國門洞開,中西方交流頻繁,特別是西方近代文明的發(fā)展所推動的社會進步,使西方在各個方面均超越中國,所以中國在西方已經(jīng)不再神秘,西方結合中國的古代文明和近、現(xiàn)代社會的進步,從不同的視角吸收中國物質(zhì)文化與精神文明中的精華,用于“進化”自身的文化。
三、中國家具文化西漸的主要途徑
1. 戰(zhàn)爭與商貿(mào)
早在唐貞觀年間,唐朝在中央政權四周邊境廣設羈縻州府,并有22位公主和親遠嫁契丹、吐蕃、突厥等地,其中最為熟知的是嫁給松干布的文成公主,每位公主都要隨帶大批侍從和工匠,一般都不再返回,故此將漢族的文化帶到西域各地。
公元13世紀,蒙古人的鐵騎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時代,成吉思汗的西征向西方展示了一個被認為是野蠻、落后的游牧民族如何征服和統(tǒng)治那些高度文明的定居民族,草原帝國使得歐亞大陸的文明以前所未有的緊密方式聯(lián)接在一起。成吉思汗在去世時已經(jīng)建立了一個東起日本海、西至黑海的大帝國。成吉思汗在西征過程中,大量征集漢人工匠隨軍西征,除制造各類攻城拔寨所必需的工具外,也制作了各類日常生活中的必須品,如建筑房屋、家具等。雖然蒙古人的血腥屠殺毀滅了許多曾經(jīng)繁榮的城市,但是也帶來了一段短暫而廣泛的和平,至少,從地中海一直到中國海,無論是陸路還是海路的經(jīng)商、傳教和出使,都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是中東乃至西方世界廣泛全面接觸和了解東方世界的開始。由此可見,戰(zhàn)爭成為當時漢族文化向西傳播的渠道之一。
在所有當時的傳說中,最有影響的毫無疑問是《馬可•波羅游記》,以至于它經(jīng)常被用于劃分歷史的標志。在“游記”中,所記載的與家具文化相關的內(nèi)容主要有中國成吉思汗上都的豪華宮殿和御花園、城鎮(zhèn)布局、房屋建筑、園林、中國式小亭子等。
法國學者阿里•瑪扎海里在其所著《絲綢之路——中國一波斯文化交流史》一書中記述了中國的文化是如何滲透到文藝復興時期歐洲人的生活之中,他詳細地論述了中國的桌子、椅子從中國傳向意大利的歷程。
“在中國南方,自宋代以來,他們就使用常見的桌子,它們是由伊利汗的蒙古政權傳入波斯的家具,該政權自愿模仿中國人的辦公桌的做法并將之從伊朗傳入意大利,同時傳去的還有一大批能鞏固意大利文藝復興成果的物品。這次文藝復興在許多方面都有求于中國:食物、衣著、室內(nèi)陳設、印刷術、火炮等。完全如同它在文化和文學方面也有求于阿拉伯人和拜占庭人一樣。
辦公桌似乎是由于中國的毛筆和中國的書寫方式而產(chǎn)生的,因為他們需要把胳膊肘子支撐在一個臺案上。此外,寫字桌的傳入意大利是造成加洛林文字變成古意大利文(斜體字)以及幾乎立即變成草體字的原因。當蒙古人受飯依時,伊斯蘭教世界拋棄了他們的漢人式家具,如桌子、椅子和辦公桌。因為在伊斯蘭教看來,這些東西都是異教的象征。
瑪扎海里認為中國的桌類在文藝復興之前就從宋代的中國傳到了意大利的威尼斯、熱那亞等地,否則,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中的耶穌及其門徒們坐在一張文藝復興式餐桌旁吃晚餐就是一種時代的錯誤;另外,11世紀的南宋時期就已經(jīng)在中國中原地區(qū)廣泛使用的衣(斗)柜也于14世紀起在波斯取代了“中世紀”的衣箱;而在法國,這一變化則是17世紀凡爾賽宮中引進佛羅倫薩的衣櫥式樣才發(fā)生改變。這也從另外一個方面解釋了法國路易十四王朝時期在宮中盛行一種叫柯莫得(Commode)的帶抽屜小衣柜流行的原因。
除歐亞大陸的“陸地絲綢之路”外,“海上絲綢之路”也已形成。有記載表明,早在元代中國的帆船就已經(jīng)遠抵非洲東海岸開展遠洋貿(mào)易。在中國古代航海史上,最壯觀的當屬鄭和七次下西洋所率領的船隊,把中國的瓷器、絲綢、茶葉等遠播東南亞、歐洲、非洲等地,打開了中國文化西漸的另一通道。
2. 宗教與傳教士
在成吉思汗帝國建立之初,蒙古人對宗教是寬容的,除了原來信奉的薩滿教之外,他們同樣善待景教徒、佛教徒、穆斯林、道士和喇嘛,因此,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徒的朝圣之旅都極大地增加了東西方之間文化的交流。
利瑪竇(MatteoRicci,155~21610)是一個和馬可•波羅一樣廣為人知的早期來到中國的歐洲人,他在中國傳教、工作和生活28年,不僅向中國介紹了大量的西方宗教和科學知識,同時把有關中國的知識及其歷史文化第一次正式地介紹給了西方。
16世紀的西方傳教士就已經(jīng)在其游記中講到中國有巧匠用硬木制架子床等家具的描述。西班牙修道士GasperdaCruz于1556年來廣州,在他所寫的游記中有如下一段:“隨處可見很多做工精致、材質(zhì)優(yōu)美的架子床。我在廣東見到過一件帶有象牙裝飾、做工精美、極其珍貴的月桂樹(海南黃花黎)架子床,當?shù)厝朔Q之為拔步床。
傳教士來中國的本意是傳播宗教,結果最具歷史意義的反而是推動了中西文化的交流,同時也在客觀上做出了輸入西方知識的貢獻,當時有不少傳教士關于介紹中國歷史文化的書籍在西方流傳,從而引起東學西漸的熱潮。在當時大約兩三個世紀的時期內(nèi),傳教士幾乎成了壟斷中西文化交流的獨家媒介。后來隨著中西方在貿(mào)易、文化等方面的聯(lián)系的更加緊密,及更多的傳教士來到中國,關于中國的文獻和書籍也更加豐富、詳盡、全面和準確,并把西方對于中國的了解帶入一個新階段,也把西方人對東方中國這個最大最強的國家的好奇之心、向往與仰幕之情推向極致,并直接帶動了“中國風”在西方世界中的流行。
3. 器物與建筑
據(jù)考證,中國的絲綢早在公元前6世紀就傳入古希臘,世界歷史上著名的軍事家和政治家,亞歷山大大帝遠征波斯時曾經(jīng)身穿絲綢出現(xiàn)在他的軍隊面前。
隨絲綢之后,陶瓷在西方上流社會中又扮演了新的角色,陶瓷在西的傳播經(jīng)歷了從貿(mào)易到使用直至仿造的全過程。隨著橫跨歐亞大陸的絲綢之路流入西方的中國陶瓷精品,向歐洲人展現(xiàn)出了另一個東方奇跡。于是歐洲上流社會不僅斥重金競相收藏中國瓷器,同時也開始在意大利進行仿造,但卻始終無法達到中國瓷藝的精雅,17世紀~18世紀是中西方瓷器貿(mào)易的高潮階段,后來由于以荷蘭的代爾夫特、德國的梅森等為代表的歐洲各地開始大量仿制中國陶瓷而逐漸走向衰退。
另外中國的漆器也成了17世紀、18世紀歐洲巴洛克(Baroque)、洛可可(Rococo)藝術風格時期歐洲人十分喜愛的器物。中國的漆櫥雖然在17世紀已大量輸入歐洲,但一般仍為宮廷所有,十分罕見。如圖1是現(xiàn)收藏于巴黎凡爾賽宮的清朝乾隆皇帝所贈送法國國王路易十五的寶座椅,椅子為紫檀木,椅背和扶手中間為紅色漆雕祥云和五爪龍圖案,所帶腳踏面板中間也為紅色漆雕圖案裝飾。后來隨著進口量的增多,漆器在歐洲開始流行,并出現(xiàn)了一些制漆匠人和手工藝師開始為宮廷或貴族仿制中國漆器。
與瓷器仿制過程中所釆用的中西合璧不同的是,在漆器的仿制過程中,仍然保留了中國式的題材和花樣,甚至到洛可可風格消失之后所制作的漆器上仍然保留著中國主題。圖2是法國巴洛克時期中國式漆繪高腳柜。圖3是英國威廉和瑪麗(巴洛克)時期中國式漆繪高腳柜。這兩款高腳柜均釆用黑底油漆上描金色中國題材的圖案。
隨著中國熱的進一步升溫,歐洲人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對這些小工藝品的仿制了,轉而對中國的建筑及其花園或園林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中國古代花園一般靠近住屋或接近住宅,形成一個建筑群。廳堂軒館,亭臺樓閣,假山池塘;這類園林不僅數(shù)量眾多,種類繁雜,而且建筑物的位置、形體、尺度、比例等藝術處理,都要根據(jù)其功能的要求有所變化。這種各具特色的個性化園林與建筑,也給模仿帶來了難度,使其只對園林中的具有一定規(guī)律性的小型建筑元素一一小橋、亭子、塔進行特別的模仿,把這些中國園林中的建筑元素建造在自己的小花園中作為點綴,以便營造出中國式的氛圍和情調(diào),并增加其觀賞性。后來隨著海外華人的增加,各地唐人街的建立,中式建筑在西方各地才變得很常見。
4. 借鑒與融洽
17世紀、18世紀“中國熱”在西方世界正式興起后,歐洲人已經(jīng)不再滿足對絲綢、瓷器、工藝品等小件器物的擁有。逐漸把興趣點轉移到建筑、園林、家具、室內(nèi)陳設等與生存環(huán)境密切相關的空間藝術或工藝品上面。
17世紀中葉以后,為了滿足當時的西方上流社會和宮廷“中國熱”對中國家具的需求,西方的商人從中國大量進口家具等物品,供西方家具工匠們進行臨摩制作,但由于工藝技術上的差異,達不到應有的質(zhì)量要求,后來就把本國的手工藝者帶到廣州等沿海地區(qū)的家具作坊中,直接生產(chǎn)其所需的扶手椅和柜子等家具。這些手工藝者在中國一方面進行臨摹制作,另一方面進行有選擇地吸收中國家具的文化精髓。具體分析如下:
在材料與工藝技術方面,西方對于中國家具的垂愛,是基于當時強大國力背景為基礎而對家具制作工藝的仰慕,因此對家具制作過程中的結構、細部工藝、表面雕刻工藝、表面油漆工藝、五金件的應用、鑲嵌及其它表面裝飾等工藝技術進行全面學習。通過吸收與應用,使西方家具在制作技術上產(chǎn)生了很大的提升,如至今仍然廣泛運用于歐式家具、并形成自己特有的表面鑲嵌裝飾方法的“鮑里鑲嵌術”,就是當時法國宮廷御用家具制造師鮑里,通過對中國家具中鑲嵌技術的吸收與應用而發(fā)展起來的把青銅和貝殼嵌拼在一起形成做工精美裝飾圖案的一種鑲嵌裝飾方法。
表面用中國漆和描金裝飾是西方從中國家具中引入的另一種裝飾技術(見圖2和圖3)。中國漆又稱之為大漆、天然漆、生漆、土漆等,屬中國特產(chǎn),故泛稱中國漆;是一種天然樹脂涂料,是割開漆樹樹皮,從韌皮內(nèi)流出的一種白色粘性乳液,經(jīng)加工而制成的涂料。早在5000多年前的遠古時期,漆業(yè)在我國就已經(jīng)非常盛行,主要用以涂飾家具及工藝品。而描金又稱泥金畫漆,在漆器表面,用金色描繪花紋的裝飾方法,常以黑中國漆作底,也有少數(shù)以朱漆為底。描金漆裝飾的制作工藝過程為:“將打磨完的素還涂漆,再髹涂紅色漆或黑漆,干燥打磨平滑后……推光達到光亮后,用不透明漆調(diào)彩漆。薄描花紋在漆器面上,然后放入溫室,待漆將要干燥時,再用絲棉球沾最細的金粉或銀粉,刷在花紋上,花紋則成為金銀色。”這種方法制成的漆器有金碧輝煌的效果,中國早在宋代就已經(jīng)掌握了漆器的描金裝飾技術。
另外在結構方面,對西方家具影響較大的是中國家具中成熟的榫卯結構、嵌板結構、抽屜結構和合頁、面頁、包角等五金件結構。但在材料的選用方面,西方家具一直堅守自己的用材理念,沒有廣泛地引入中國高檔家具所用的黃花梨、紫檀、烏木等名貴材料。長期以來一直以橡木、胡桃木、桃花心木等普通材種為主。
在風格與形制方面,“中國風”在西方興起之時,盡管西方家具已有了自己固有的形制,但也受到很大的影響。圖4是一件典型的中西結合,以中為主的漆繪高腳柜,柜的上部箱體門中間釆用了描金中國式花卉盆景裝飾,還釆用了明式家具中常用的合頁、包角、面頁點綴裝飾,只是點綴應用太多而缺少了明式家具的經(jīng)典與雅致;柜子的腿腳以直形構件為主,上面刻有回紋裝飾圖案,拉檔部分看似C形紋,實則是引用了中國的拱橋形式,其中間的貝殼紋和渦漩紋點綴出了其自身與西方的血緣關系。
西方家具歷史上著名的英國設計師齊賓代爾(Chippendale)對中國家具文化的西漸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于18世紀中期在進行家具設計時就刻意從中國家具、建筑、園林中吸收很多成份,從仿制中國式的家具開始,把明式回紋格子木雕圖案、園林亭子、建筑圍廊等元素應用到英國的家具上,并將其融入到本民族的家具風格之中,對以后的家具風格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圖5是齊賓代爾設計制作的中式裝飾柜;圖6是齊賓代爾為波弗特第四公爵設計制作的帶華蓋中式床;圖7是齊賓代爾設計制作的描金漆繪窗格裝飾的中式高腳柜。
德國漢學家艾克,古斯塔夫(Ecke.Gustav)(1896~1971)也是推動中國家具文化西漸的重要代表。艾克1923年來華,先后任清華大學、輔仁大學教授。具有包豪斯美學觀點和銳敏藝術鑒賞力的艾克在研究中國古建筑的同時,被一批流傳于世的中國家具的優(yōu)美造型所吸引,自30年代起艾克就調(diào)整了研究方向,把目光和精力投入到明式家具上來,用科學的方法系統(tǒng)地、全面地開展了研究。艾克高度評價了中國家具藝術的杰出成就,認為中國傳統(tǒng)家具自成體系,獨樹一幟,在世界家具史上應占有重要的位置。他以贊同的口吻援引了T.H.R紀丙生對中國家具的評價:“以全世界的木質(zhì)家具而論,唯有4~5世紀以前希臘的制作可以媲美中國家具的風格。歐洲家具近兩千年的歷史,不能與其安詳、肅穆的氣度相比”。
在比較研究東西方家具藝術的異同和關系的基礎上,艾克正確指出中國家具不僅對亞洲地緣國家有著深刻的影響,還對歐洲國家的室內(nèi)裝潢和家具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他說:“在發(fā)現(xiàn)西班牙的伊士柯亞的別宮中的一對中國交椅一百年后,官帽椅傳遍歐洲,這娟秀的新式樣形成典型的‘洛可可’靠背椅形式”。他又指出中國的靠背椅是18世紀享有盛譽的高背“安妮女王(QueenAnne)式”椅子的源頭。艾克還指出明式家具銅飾件也對歐洲家具的飾件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
艾克這些學術上的見地在當時世界上以歐洲文化占統(tǒng)治地位的氣氛下,能作如是評說,這既是一種學術創(chuàng)見,也是一種遠見卓識,并于1944年出版了《中國花梨家具圖考》一書。由于艾克教授的努力,一個新的子文化系統(tǒng)一一明式家具被建立起來,至今已有60年的歷史�,F(xiàn)今明式家具已受到國內(nèi)外研究者,收藏者,鑒賞者的重視,并且形成了一種“熱潮”勢頭之猛,范圍之廣,涉及的人數(shù)之多,都是空前的。
另外,芬蘭赫爾辛基藝術設計大學原校長里奧•庫卡波羅(YRJOKUKKAPURO,1933~)教授在深入研究明式家具的基礎上,設計出了一款基于明式太師椅(交椅)演變而來的中式簡便折椅引起業(yè)內(nèi)的廣泛關注。丹麥著名設計師漢斯•韋格納(HansJ.Wegner1914~2007)被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椅匠,是促使丹麥設計享譽國際長達半世紀不衰的先驅者之一,從其著名椅子設計產(chǎn)品中的Y形椅、中國椅中不難看出其設計來源于中國的明式圈椅。特別是Y形椅(見圖8),既縮短了中西方兩個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國度間的時空距離,東西方文化的精髓同時也在這件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這件經(jīng)典之作已將中國明式圈椅簡化到了只剩下最基本的構件,但每一構件又被推敲到“多一分嫌重,少一分嫌輕”的完美境地。
結語
總之,在中國家具文化的西漸過程中,家具文化是附屬于建筑文化、宗教文化而西漸的,中國家具與絲綢、陶瓷、油漆等相似,同屬于器物文化而滲入西方社會的生活與工作中,經(jīng)歷了“引入一一借鑒吸收一一融洽”的過程。這也為現(xiàn)今中國家具的發(fā)展與超越提供了可供借鑒的發(fā)展模式。